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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July 2020

【完结】中秋朗月行(by 银河树)

by 银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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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别离

阴风猎猎,西北荒漠的沙地和怪石嶙峋的乱石让帝国边界的关塞更显苍凉。今日中秋,大而硕亮的明月悬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蓬断草枯,凛若霜晨。从遥遥远处传来的悲埙之声让大地浑重的音色飘荡出旷久的血腥味。

药尘浇下一碗清酒,清透的酒液祭奠战士亡魂。银亮的盔甲锋利如刃,精巧轻捷的装备更显得那人肃穆。

他祭奠这些远征的战士们,身死异乡,再也回不去那个水色连天的魂牵梦绕的故乡了。也许这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还有新婚妻子翘首以盼,还有满头霜鬓的父母哭望天涯。

战士们的鲜血将沙地染成红褐色,残破的锦旗长矛在月光下变得逞亮,显示出慷慨悲壮。

明月夜,本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但是边塞战事却频频告急。魂族军队来势汹汹,天生的蛮力和残暴使得所到之处无一不断壁残垣。在军队的铁蹄下,无数村庄城镇化为尘土,流离失所的农民被迫迁徙。

幼帝萧炎,未及双十,却不得不接过这外强中干、国库空虚的重担,堪堪吊着这庞大帝国的最后一口气。萧炎会是个好皇帝,药尘一直都知道。他有雄才有大志,拼的是满腔热血雄才武略。

然,幼帝年幼,故而帝师替帝御驾亲征。药尘内心愤慨,满朝文武重臣,看不见贼人当道,政治腐朽官官相护,忠臣被残害流亡。奸佞之人见不得他身为帝师把握朝政,一齐上奏将他逼离萧炎身边,来到这亘古荒远的战场。

北风振漠,风餐露宿,厉沙侵骨,满目苍黄。

战死沙场保家卫国虽为男儿所愿,但可悲可气的是远离京城,奸臣搬弄是非,不拨粮草没有水源,缺少医药,无数将士生生耗死,还要怪罪战事不利。

药尘只求萧炎远在朝堂,铁血手腕还这大好江山一个政治清明,也不枉费他费劲心力苦苦拖延魂族军队,只为这给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是敌我力量悬殊,就算是硬抗又能多抗几日呢?国破家亡的惨状如临眼前,药尘舍不得。舍不得萧炎被称作亡国之君留下千古骂名,舍不得那人满腹才华尽化作水中月镜中花。

他留下虎符,颁布军令,生死状上亲手画押,是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率数名骑兵突袭,毁敌粮草,刺杀主帅。倘若他们三天后未归,那么等待在军营的将士便会听从风闲号令,与敌人厮杀,用铮铮铁骨报效朝廷。但这只不过是药尘的下下之策,都说小卒性命微贱,可谁不是父母提携捧负的呢?

烧裂的祝蓍上写着大凶,可是药尘不信天。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又这么能凭借一把卜辞留兵不出呢?他宁愿他一人身死消道,而请求上天保佑跟随他多年的将士们凯旋而归。

剑指苍穹,群马哀鸣。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

他身后的将士们孤独而骁勇,中秋之夜无人思故乡,只有整齐划一的铁骑。

药尘抬头望月,月光冷冷的。照在他身上,像裹了层霜。

誓师将行的药尘没有察觉,火把照耀下的军营里有一双阴鸷的眼神。

那是他百般信赖的大弟子,副帅韩枫。

此时的紫光殿内,燃起的安神香熏香了奏折。萧炎支撑起胳膊抵着头,大殿外是一轮圆月,清亮脱尘。他的眼前似乎就浮上了他老师带着笑意的目光。

萧炎看着韩枫呈上来的药尘率兵奇袭的奏章,没由来的觉得心里有些慌乱。萧炎摩挲着老师留下的骨炎戒,好好的戒指挂在他的脖颈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年轻的帝王已经有了睥睨众生之象,可是此刻他却有止不住的忧思。

“老师……你一定要没事啊。”

药尘不愧是年少成名的将才。

粮草燃烧的火光映红了塞外无边的沙漠,将铮铮的盔甲都磨砺出了冷意。后世将此战称之为以少胜多的典范,但此刻药尘却只感觉到锥心的痛苦。

韩枫俊逸的面容在月色下竟能因为弑师而被扭曲的如此丑陋。耳边是魂族人狰狞猖狂的笑声,“闻名天下的药将军真是好风姿,百闻不如一见呐!”

“不知这高傲身段成了我国俘虏会是何种表情?”

“哈哈哈,那当然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我们魂族的十八大酷刑,可不是说着玩的,就是不知道这鼎鼎大名的药将军能撑到几何?”

药尘冷眼旁观,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韩枫找来的更是敌军百里挑一的好手。就是对不起同他一起行动的士兵们,荒漠的土地上是他们飞散的血迹,幽绿的眼睛虎视眈眈着他们横陈的尸首。这是荒原的野狼。

药尘的眼睛血红的,钝重的血气从喉间止不住的冒出。他咳着,仍有止不住的傲气,“魂族杂碎,能耐我何?”

明月照人归

风闲号令的帝国将士一举攻破魂族大军,捷报传来时萧炎却只看到那寥寥几笔的蝇头小字,“帝师失踪,副帅投敌。” 京师震怒。

萧炎几乎想都没想就知道是谁做的了,韩枫!萧炎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老师,他的老师啊!他衣裾飘飘宛若仙人的老师啊,韩枫他怎么敢?!

魂族以药尘为威胁,要求割让加玛帝国数十座城池。萧炎犹豫了,魂族却从那边呈递过残存的布料,是药尘心口的衣袍,血迹深深。

高傲的魂族使臣趾高气扬,他看着强压愤懑的萧炎,恶意道,“啧啧,陛下与药将军真是师徒情深呐!”他眼底眉梢压着讥讽,“不过药将军托我给您带来一句话。”

“萧炎你要是敢割让城池,我就自绝于魂都!”

魂族使者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大殿,“您好好掂量掂量这到底该怎么抉择吧。”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萧炎忽然就气笑了,他冷冷道,“不劳你们国君费心,寡人自有抉择。”萧炎盯着那个魂族使臣,滔天的恨意只化作大殿上轻飘飘的一句掷地有声,“你可快滚吧。”

加玛帝国最终拒绝了魂族的要求。

药尘在不见天日的牢狱中却笑了。

小炎子,你终于长大了。自古帝王,都要学会杀伐果断,永远也不要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你要爱你的子民,而不是爱你的老师。

为师不过一人性命,又怎么抵得过万千罪业加身?

又三年,加玛帝国与魂族谈判,未成,使者归。

药尘还是被带出来见了使者一面,他魂族人用各种药材吊着还剩一口气,但身体底子早就被抽光。原本修长的身体上布满了一道道的血口,温雅的嗓音被彻底的毁了,只有那目光,还是清清淡淡的,像一道明亮的月光。

萧炎听了使者的描述,心尖仿佛在滴血。

老师,等我啊!!几年,再几年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他早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平静的双眼却显得极为骇人。偌大的一个帝国,这不是他一人的气运,他要对百姓负责,他要对天下负责。

又过了一年,魂族取下了药尘那一双精于医术的手。每个指节被硬生生的敲断,指缝里满是血污。药尘每一次痛的昏过去,又被冰冷的水浇醒。但是药尘始终望着牢狱门口那遥遥的一线天光,像是一只落难的白鹤。

有人问起药将军为何受了如此酷刑还能活的好好的,平常人莫不是早该魂归天地了?

魂天帝抚掌大笑,“有我魂族秘药吊着,那是想死也难。不能为我魂族所用,真是可惜了啊。”

药尘只是默默地等着,他时常昏死过去,每一次梦境里飘忽的人影都是那个逐渐朦胧的少年,一身黑衣满是煞气,像是他永远碰触不到的天光。

为师……快要等不起了啊。

又是中秋。药尘被绑到高台之上,曾经战场上那盘圆月一如现在这般明亮。

粗糙的绳索勒进他的血肉,他身上已经无一块完好的地方,嗜血的魂族人对着他露出贪婪的目光,他是魂族留的时间最长、也是受的折磨最深的战俘。

放血,祭祖。

药尘的双腕被利刃划开,冰冷的刀锋几乎没有让他感觉到痛苦。这是血,明亮的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透明的有些发光。

他逐渐失去了知觉,感受不到站立的是脚下的土地;然后是听觉,耳边轰的一声炸响之后他就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仿佛天地间寂寂的只剩下他自己;最后是仅剩的视觉,黑色的光点占据了他大半个视线,麻木的、安静的。

有一身黑衣,急急地、飞快的掠过来。

“老师!老师!!”萧炎的声音是那样的悲戚,那样的沉痛,那样的哀伤。

药尘费力的想发出一点声音,但是做不到。他的嗓子已经被毁了太久,曾经执着他手教导他仁义礼智信的温凉老师,再也回不来了。 他颤抖着的嘴唇已是冰凉,他无声地做着口型,“为师对你,很满意。”

萧炎摇了摇头,道,“徒儿未能护得老师平安,已是万死难辞其咎。”他捏紧了药尘微冷的指尖,血迹沾污的地方是干裂的黑色。可是这曾经是一双修长柔软的手指,精通岐黄之术,行走江湖,悬壶济世。

他的声音变得很温柔,“天地这么大,不过同死而已。”

药尘没有力气,他不停地在咳血,血将萧炎的贴身绫罗绸缎浸湿,像是夕阳时天边瑰丽的火烧云。

“活下去。”药尘的双眼紧闭,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句话是那样的气若游丝。

怀里的身体慢慢的变得冰凉。

他千里迢迢,力排众议执意攻打魂族的理由仿佛刹那间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老师、他最爱的老师还是死掉了。

萧炎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剜走了一块,空落落的。他的脖颈上挂着的骨炎戒毫无征兆的破碎了。一摔两半,应声落地。

他的脸上凉凉的,像是泪水,又像是这无垠的白色月光。

帝师下葬,满城素缟。

又八年,国家安定,百姓富足,曾经的满目疮痍又被歌舞升平所取代。炎帝萧炎毅然退位,声称让贤与能。

他在帝师的青冢边浇下清酒,自言自语道,“我知老师您曾经最思慕云游天下,不被世事所拘,却因不世之材被我爹强留在我身边。” “那时的我还小,只心想,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我从来不是个好皇帝,我自私、贪婪,我不怀天下仁德,我只想和老师你在一起。”

萧炎的声音低沉,像是清明纷纷扬扬的雨丝。

“从此岁月山川,庙台楼阁,我代您看。”

“老师,我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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