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place for YANCHEN famdom
by 荒芜
这是双帝之战的第二年。
古族族长借故拜访萧族族长,两人相谈甚欢,古元是个精明的老狐狸,话里话外皆是两家联姻的意思,萧战是个看起来不怎么精明的狐狸,只能万般无奈地与他蛇皮打着哈哈。
让我们把目光提前,回到前几日的那个雪夜。
话说今年的初雪下的挺大,萧战老了,老人家就爱坐在火炉子边喝喝茶看看书。
就是缺几个小子绕着他边嚷嚷着乱转边打打闹闹地笑。
老人家嘛,总格外喜欢孩子。
门砰砰砰地敲着,门外的人格外急切。
哗的一声开门,风雪卷着一个人近来。
萧炎。
萧战从未见过这样的萧炎。
“父亲…”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后面的话仿佛被沙子噎住。
萧战吓坏了,他忙去关了门,引萧炎在火炉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萧炎没喝,双手捧着,出神地盯着热气。这个炎帝大人,嘴唇都被冻得发青了,满头满身的雪慢慢融化。此刻的他,在父亲面前,终于可以不再是炎帝了。
过了一会,他身上的雪化得差不多时,他似乎终于恢复了温度,他看着萧战。
“炎儿,你有话和为父说?”
萧炎点头,半晌,他开口道:“我不娶熏儿了。”
他说的笃定,但他怕,怕自己敬重有加的父亲反对,毕竟两族联姻的事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了,甚至给熏儿的提亲的彩礼已经在暗中筹备了,而且于家族而言,这是百利无害的事,萧家的后人将成为血脉最尊贵的人,萧家子孙的天赋会处于顶尖,可保家族千年荣耀。
他未想到萧战会说好,甚至没有问自己理由。
他只是说,“炎儿,我首先,是你爹,其次才是族长。”
“我只有你,你大哥二哥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里,我最疼的就是你,我也知道你的脾气心性,你不想娶,就不娶了,至于萧家,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只是熏儿那妮子…不知她怎么想?”
“熏儿…她今天来找我了。”
萧战没吭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给我讲了自己的故事,是关于她母亲的。”
下午的时候,熏儿避开了所有人,直接来到萧炎院中:“萧炎哥哥,不请我进去坐会?我带了你喜欢的千里醉哦。”
说是给萧炎带的酒,熏儿自己先喝了起来。
这…这妮子怎么这么能喝?
似乎是喝的差不多了,熏儿红着俏脸,抬眉看着萧炎。
“萧炎哥哥,你爱我吗?”她问的突然,萧炎不知如何作答。
他只是看着千里醉,温润的白色,这瓶子真好看。
“其实,我从小也没被什么人爱过,但我笃定,你不爱我。”
萧炎不语。他看着熏儿的眼睛,审视着自己的心。
熏儿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很亮,很可爱,甚至很诱人,但萧炎不觉得,他想起了另一双眼睛。
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他说不清。
“萧炎哥哥,我给你个故事吧。关于我母亲的。”熏儿眼里满是孺慕,不同于对古元的敬重。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熏儿的母亲,家族里一位天赋资质品性都绝佳的女子,又生的绝色,她年少时最大的梦想便是走遍这大陆,四方游历,匡扶正义。
但是她最终没有,一纸婚约,她便被困于小小一方天地里,她的人生,从此只有三进大院,尺寸春秋。
她毕竟还是爱自己的孩子的,给了熏儿自己所能给予的最大自由,熏儿至今都忘不了,自己满身泥巴回到家里时父亲阴沉着脸,母亲一言不发地带自己回到自己的院子,她温柔地笑着,对自己说:熏儿啊,你还小,趁着还小,想做什么就做吧,娘亲支持你。嘴角是笑容,眼底是哀伤。这位女子啊,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会像自己一样,折断翅膀只为受万人敬仰。
不自由,太苦了…
熏儿六岁那年,母亲郁郁而终,她连哭都不能。
帝之血脉,不能有私情,她被架在神坛上,下不来,也不能。
古元说出家族需要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心中暗喜,她终于能够逃离这里了,面上却不显,因为她不能有感情,她是天之骄女,家族希望。仿佛她不是一个十岁的姑娘。
“古熏儿从出生,就被杀死了,活着的只有萧薰儿。若你不爱我,放我走吧,我不愿,不愿像娘亲一样了。”她竟有些哽咽了,看着萧炎,等一个答案。
“你可知,我为何喜欢千里醉?”
萧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可熏儿懂了。
“萧炎哥哥,那你一辈子都是我哥哥。”
熏儿头不对尾地回答,萧炎竟也懂了。
茶水已经凉了,萧战听着儿子说完。半晌没回过神来,最终,长叹一口气。
“那,你们准备如何?”要知道,古元那个老匹夫可比自己这个族长合格多了,古族家大业大,竟出了这么个只要家族不要女儿的老贼。
“我打算…”
话说到一半,眉心的骨灵冷火突然不安地颤动,
它挣扎着,不安地颤抖,似乎马上就要湮灭。
双帝之战结束后,他把骨灵冷火还给了老师,只在体内留了一束子火,从来没有排斥过,如今…
突如其来的的不安,和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师傅!
药尘!!
你,别有事,你…别,别吓我!
望风涯上,只留给炎帝一个白衣的背影。
如果你见过白梅飘落,那你该能想象药尘的身影,满天风雪肆虐,绝望的,脆弱的。
连一瞬间都不到,萧炎发了狠地扑过去,抱住了那人冰凉的身体。
涯底,他颤抖着,猩红着眼眶,热泪滴落,他怕暖不回怀中人的温度。
望风涯的涯,并非山崖,而是天涯,曾有人断言,此涯凶险,坠落着九死一生。
他不住地颤抖,
萧炎怕极了,若他没能在最后一瞬间抱住药尘…他不敢想。
如果你见过陷入深海四肢无力挣扎不得的恐惧,那么你一定窥探到了萧炎的心。
漫天风雪,他怕等不到他的夜归人。
星陨阁中,帝师榻上,药尘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仿佛在梦中都得不到安宁。
风雪敲窗,慌乱中带着一丝仓促。
红烛泛着柔和的光。
萧炎跪坐在塌边,握着药尘的手,缓缓地给他输着斗气,灵魂之力将药尘包裹。
可是他的手好冰,没有丝毫暖起来的意思。
萧炎摩挲着他的手,他喜欢老师的手,骨节分明,尤其是炼药的时候,被骨灵冷火包裹,手指灵活地在草药间跳动,骨火纤手聚,广袖草木香。
可如今这双手无力地垂在身边,萧炎握着,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他颤抖着手,去探药尘的脉搏。
这…这是怎样的触感?
他忽地揭开药尘的袖子,头皮发麻。
纤细的手腕上蜿蜒地爬着伤疤,皮肉已经不再光滑,皮肉往外翻着,乱七八糟地黏在一起,本应该如玉一般的手腕泛着淡淡的粉色。
萧炎认得那伤疤,是魂殿!是魂殿的铁链。
是…是他为了护住自己被魂殿抓了去,如飞蛾扑火一般,不曾半分犹豫,未有半分怨怼。把命换给了他。
这铁链,不仅仅只是为了困住他,更是…如吸血鬼一般汲取他的本源之气,活人的寿运。
萧炎突然想到自己晋升斗宗时曾经以神识窥探到在魂殿的药尘,他被拴在冰冷的柱子上,头虚弱地低垂着,三千银丝散落。
然后他微微抬起了头,他看见了自己,嘴脸似乎渗血血,但还是冲自己笑了一下。眉目慈悲。
魂殿最深处的地方,幽冷,阴森,孤寂,四周都是令人惶恐的寂静,四周狰狞地岩石被幽幽的光照成了索命的鬼。那是用来储存源气的。
药尘的动作带着铁索叮叮当当地响了一阵,他立刻被捆的更紧了。
那么怕冷的一个人,他怎么笑的出来!
那么他呢,他炎帝呢?他是什么时候将自己的恩师救出来的,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他记不清了,他不敢想,不敢想药尘在那几千几万个暗无天日里是怎么撑下去的。
药尘无意识地把手缩回去,似乎惧怕萧炎的触碰。
萧炎知道,那是极度的疼痛留下的后遗症,即使再伪装,肢体对疼痛的惧怕是骗不了人的。
心跳仿佛找不到了,胸口那里疼的厉害,萧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萧炎觉得自己仿佛犯了个天大的错。
夜里,风刮得更加狠厉了,树咻咻地哀嚎。雪已经不知了几尺厚,翻天覆地灰白。
人间即地狱。
药尘烧的厉害了,浑身都在发着虚汗。
萧炎拿着温热的布巾,犹豫了一会,将药尘的腰封解开。
他的手碰到淡紫色云纹压边的襟口,陨落心炎突然有了共鸣。
什…什么共鸣?为…为什么会这样?
那如同地狱一般让人绝望的火红岩浆里,谁一抹白衣护着青莲地心火已经支撑不住的身体?是…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安地叫嚣,在拼命地阻止他,别,别揭开衣领…
萧炎轰地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