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place for YANCHEN famdom
by 安惜
天道无情
一、
萧炎回到自己在无尽火域的宫殿。
他慢慢地走过巨大且华丽的大门，走过雕刻着精美图案的柱子，走过摆放在两侧的各种各样的战利品，走在空荡荡的大厅上绚丽的地面上，他终于走到了王座面前，坐下去。
他青年人的俊美的脸上忽然浮现出茫然，用手撑住了自己的头。
他想起来了。从此，他将千万年地孤独下去。
1、
萧炎回到无尽火域，他没有首先去见那一群烦人的手下，也没有去见脾气不好的合伙人，而是悄悄溜去了偏殿。
他看见了那抹白色，不由自主地，他放轻了脚步。
一双手从后面捂住药尘的眼睛，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畔：“老师·····”
药尘装作惊讶：“嗯？何人入侵无尽火域？”
萧炎咬住他的耳垂，也恶狠狠道：“坏人。不过只是来侵入你的。”
二、
萧炎在几个小时前失去了最后一位亲人，那是多少代子孙他也记不得了。
那个男人忽然倒了下去，就没有睁开眼，化作灰消散了。
这之前，所有其他人都是这样死去的。
因为这个世界正在死去。
那个男人，叫做萧弑天。
是萧炎亲自取的名。
然而萧弑天已经五十多岁，比他的祖宗萧炎看上去还要老。
他最后对萧炎说的话是：
“老祖宗，你斗不过的。”
2、
彩鳞把房门拍得哐哐作响：“萧炎你出来！你有本事把人家地盘端了一半，你没本事出来吗？！”
快到中午了，药尘一定起来了，但是萧炎不一定。
“别拍了！”萧炎猛地拉开门，恼怒地说，衣衫不整一看就是刚穿上的，“打扰老师看书，我跟你没完！”透过他，可以看见药尘端端正正地坐着看书，努力不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但嘴角一抹笑意出卖了他。
“哟！跟我硬气呢？”彩鳞冷笑，“等会儿薰儿拿来损失报告和分析，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萧炎嘴贱：“除了老师，我对谁都硬不起来。”
一本很厚的书丢在他头上，同时一道温柔但令人绝望的声音在彩鳞身后出现：“在对谁说这样的话呢，萧炎哥哥？”
三、
斗不过？
萧炎不相信。他不想相信，他不能相信。
自从那个天道使者出现在自己眼前并带来“世界会毁灭”的言论，他就开始漫长的斗争。
他收服这个世界，成为至高无上的主宰者。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世界的崩溃。
先是世界上的人口在减少，小世界再也没有能上来的，而大世界，死亡率奇高。
后来灾难频发，天雷一道道落下，天地灵气开始稀薄，修炼变得困难。
再后来世界的崩溃明目张胆，有些地方消失了，有些人消失了，不再被人记得，世界越来越小。
但是萧炎记得。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永远是年轻的样子，只有自己能毫无障碍地升级，只有自己能记得消失的事物。
看到身边的天道使者，他好像有点明白。
3、
会议以萧炎的保证没有下次为终。
下面坐着的一方将领看着他们的帝王被其妹妹按着头教训，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喘气，低着头专心研究自己衣角的花纹。
“你这样几天打一个的，这么会拉仇恨，万一人家打上来了怎么办？你就不想想撑不撑得住？”彩鳞在一边伴音一样说话，给薰儿捏捏手好让她揍得顺手一点。
就在这时，门外一人高声报告。
那一伙被端了老窝的找了几个势力来报仇了。
将领们崇拜地看着彩鳞。预言大师啊！
薰儿不打了，她头疼地按按太阳穴。
萧炎缩在一边。
“行了，”薰儿说，“既然上门来了，就打他丫的。你们。”她看向这些萧炎和她提拔教练出来的将领，堪称温柔地笑了，“知道怎么做吗？”
他们疯狂点头，然后退下了。
薰儿看向萧炎，后者立马握拳，正气凛然：“我这就去把他们打成猪头。”
四、
“你满意了？”萧炎忽然说，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寂寥而可笑。
有人出现在他身边。他没有去看就知道那张艳丽绝美的脸上还是一片冰冷，不会有任何表情。
“你还没有死。”
那人淡淡说。嗓音是和脸相配的惊艳悦耳。
萧炎根本不会想欣赏，他只是冷笑，他的愤怒在心里酝酿：“我不会死。”
他站起来，直视着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死，我还会推翻天道。”
是的，这就是他想做的事情。
他自小世界打拼上来，一路就是桀骜不驯，想要什么就去争，想做什么就去做，实力至上的世界，他就是这样靠自己奋斗上来的。
他不择手段，他残酷冷漠。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一生可能都是那个所谓天道的操控，可是那又怎么样，他要去做，他要反抗。
说完，他看见那双美丽而冰冷的眼睛泛起了一丝波澜。
那是嘲讽。
萧炎却兴奋起来，他伸手捏住了那人的下巴，对着这张千万年对着的脸，他微微俯身在莹白的耳朵边几乎是温柔地说出：
“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残忍地笑起来。
4、
打完了，虽然有点麻烦，还是打完了。
在庆功宴外，萧炎和药尘，还有薰儿和彩鳞，一起在院子里嗑瓜子赏月。
萧炎滚在药尘怀里，玩着老师银白的长发。
彩鳞忽然有点想自己的孩子：“萧潇去历练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薰儿安慰地摸摸她的手：“她没事的。”
“我相信她，可是万一她看上了什么野男人……”彩鳞搂住薰儿嘤嘤嘤，“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两个啦？”
薰儿难以吐槽这个孤寡老人一样的思想，倒是萧炎一骨碌坐直，正色道：“要是有，我这个舅舅第一个去把这个胆子够大的打个半死再说。”
彩鳞皱眉瞪他：“萧潇挑的你不相信她眼光？”
“……”萧炎闭嘴，抱住了老师求安慰，药尘摸摸他的头。
过了一会儿，薰儿又开口了：“你下次打人别挑这么难的，差点没打下来。”
她知道，萧炎就是故意的，端人家地盘没有端完，留下了狠话，为什么？叫来你的势力我再一锅端了，这样就没有人来报仇啦。
那些人还这么脑子不好使地上钩了。
只是这次有点难打。
萧炎说：“我有老师给我作参谋，没问题的，是不是，老师？”他热切地看着药尘。
药尘上来大世界以后照萧炎的建议组建了一个情报机构，虽然是实力至上的世界，但是情报也是很重要的。这个世界的人大多都是天境灵魂，帝境的倒也很少。萧炎也是帝境，但他更擅长打架，药尘细心且有耐心，独特的个人魅力能够使他招揽到很多精于此道的人，再加上他灵魂力量的优势，处理复杂混乱的情报得心应手，于是，一个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情报机构慢慢建立起来。
直到炎帝掌控这个世界以后，这个情报机构仍然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世人称之为——
天枢阁。
“我给了几个地点作参考和选择的，你倒好，挑了最难的。”药尘无奈地摇摇头。
萧炎不服：“那里有好东西，打下来就能招好多人了。”他又懒洋洋趴在桌子上：“下次我不去了，有点累，而且也轮到你们了，你们想打谁打谁。”他转转脑袋，忽然建议，“要不就北边那个，那边打下来我就可以带老师去看那边的小怪兽啦。”
五、
哪怕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哪怕自己的一生都是天道定下的，哪怕自己极大的可能会失败。
炎帝不会放弃。他这一生，从来没有放弃这一说法。
在小世界的日子太过久远且渺小，他不记得多少，但他永远记得自己立下的誓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忽然自嘲地笑。
他早不再是少年，他还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吗。
千万年前，天道使者出现在他眼前。
5、
很多年过去。
萧炎基本把整个大世界打下来了。
他其实不是很在意做不做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比起他，薰儿可能更适合。
他一开始的初衷只是“老师想看什么，吃什么，玩什么——我都可以给”，没想到最后整个世界都打下来了。
恋爱脑真可怕。
于是那一天，早已在小世界阻止过他毁灭一个小世界的天道使者再次出现。
六/6、
天道，无处可寻又无处不在，世间万物万事都由天道掌控，按天道运行。
天道使者，自然就是天道的代表。天道使者，生来无欲无求，无情无爱，天道使者代表天道，一切选择，自然就是天道的意思。为与不为，皆是天道。一切顺应，是天道；一切反叛，也是天道。
——如果要反抗天道，先杀死一个天道使者吧。
七、
“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一开始来提醒我。”萧炎摸着他的脖子，以一种危险而亲密地姿势，贴着他的脸颊，低声问。
毁灭一个世界，大概在天道使者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告诉萧炎，是想萧炎做些什么？而萧炎的反应，是天道，还是反抗天道呢？
天道使者垂着眼帘，看上去竟然有点温顺。
凑近了能看清使者的睫毛，能看见那薄薄的唇抿着，像是藏了一个秘密。
萧炎感受到了温热的气息打在自己下巴，他有点恍惚。
这样子冷血无情，似乎不是活人的天道使者，居然，有呼吸吗。
“我不知道。”
那轻轻的回复响起的时候萧炎还没有反应，他努力眨眨眼，才意识到天道使者回答了。
不知道，这是什么回答。
萧炎感到愤怒。
他莫名其妙地出现，让他眼睁睁看着世界崩坏，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的亲人死去，知道却无能无力，比起一无所知地死去，这太残酷了。
而这个罪魁祸首说不知道！？
7、
萧炎迷茫了。
他按下了正要拿第五块糕点的天道使者的手，真诚地发问：“请问您为什么穿着西装？
使者愤怒了，他跳起来：“我愿意穿什么就什么！”
三千大世界，每一个大世界下面有三千小世界，一直有世界消亡或是出现，总数不变。每一个大世界都存在一个天道使者担负指引之责。
萧炎原来的灵魂，就是来自九千小世界中的一个，出于某些原因来到这个世界。
根据这位天道使者的解释，他本人是原始天道使者，力量最强，掌管的最多。这个世界的天道使者就是药尘的灵魂。
“啊？”萧炎傻了。
药尘原来身为天道使者，预见将有外来灵魂进入他所管辖的一个小世界，就降生下去察看。
没想到投生的过程中，正好和萧炎的灵魂纠缠在一起，导致他们的灵魂互相交融渗透。这样一来，药尘降生后便没了身为天道使者的记忆，而萧炎也有了以后一路巧遇不断步步青云的经历。
“原来如此。”萧炎喃喃。
那么，他与老师的相互吸引也解释得了，更别说他们做就可以提升灵魂力量，这要是其他人简直闻所未闻。药尘的灵魂也不同常人的强大。
这一切都有缘由。
原始天道使者是来处理这件事的。
萧炎严肃起来，他看着天道使者，沉声问：
“那么，您想怎么处理呢？”他眯起眼。
八、
萧炎的右手穿透了他的胸膛。
是柔软的身体，温热的血肉。
似乎还能感受到心跳。那个器官，同他自己的一样，跳动着。
萧炎手中抓着那颗心。
他忽然有点退缩了。
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了，和天道使者。天道使者死了，他会永远孤独下去吗。
这太可怕了。
天道使者这时双手环住了他的背，看起来像一个拥抱。
或许真的是。
萧炎听见那个清冷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
“做得好。”
8、
“有道是天道无情，然而他这一遭，竟是完满了七情六欲，七魂六魄，大概这也是天道的意思。三千大世界，九百万小世界，无不因天道而存，因天道而行。”使者叹了口气，“作为天道使者，我们生来无欲无求，无情无爱，虽然天道无形，我们未曾有什么指令，但是我们代表天道，一切选择，自然就是天道的意思。你与他，自然也是天道。”
或许药尘生出七情六欲，就是天道的意思，说不准，以后的天道使者都要这么历练一次，以求更好地管理大小世界。
萧炎拧着眉：“别管这些一堆的，使者到底要怎么处置？”焦急之心溢于言表。
他能理解这些东西，但不是很想理解，他实在没有兴趣。但如果对老师有何害处，他便是违逆天道，也要一拼的。
使者冷笑：“天道使者何其尊贵，你蛊惑使者，扰乱法则，还想有什么好果子吃？但你毕竟众生一员，不与你计较，但是他……”
萧炎神色一凛。
使者又说：“天道使者自然要归位，”使者隐隐得意，“恢复无欲无求，无情无爱的使者之身，他历此一劫，身为使者必然更加崇高，指点众生更加精进，你即使见他，他也不会生出情爱。”
萧炎顿时咬牙睁目：“我不许！”
“你不许有什么用，你纵然是这大世界至高之人，如何违背天道？”使者倒是悠然起来。
萧炎不说话，眼睛却已红了，有狰狞疯狂之态。
“不过……”
萧炎一愣，恢复几分。一遇到和老师相关的事便少了理智，这才明白，既是一切皆天道，又怎么会强行拆开他们，即使真的要拆散，法子多得是，何必遣这使者来此说明。萧炎便向使者行礼，恭敬道：“是我莽撞，请使者赐教。”
使者见没有哄骗得手，也没了兴致：“你和他早已立下天地大誓，你们又特殊，灵魂便相当于融合在一起了，你们都算是半个天道使者。但你命格凶险，本会对天道产生威胁，如今，你立下大誓，永不会和天道对立，不会威胁到天道，自然不用抹除你，你和他，从此一起管理大小世界，寿命，和世界同寿，你可接受？”
萧炎没想到还有正等好事，马上应下：“挺好，我懒得管什么天道，只要和老师在一起，从此闲云野鹤，潇洒快活，求之不得。”
九、
萧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似乎听见了天道使者的声音里有所眷恋。
怎么可能。
他收回手，把那颗心捧在手心，踉跄地退了两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使者脸上带着一个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的笑容。
他胸膛上有一个血淋淋的洞口，可以清晰地看见和普通人一样的经脉血肉。可是他笑着，笑容如同雪山上绽放的花，一生只一次，绝望而绝美。
萧炎忽然目眩。
他会爱上这样的绝望。
天道使者和天道一样，不拘束于时间和空间，他想，自己应该是以后或是以前，或是某个时空，爱过他。所以他一看见他，就觉得心跳，就觉得依恋，就想靠近。
可是在萧炎眼里，他只是一个无情无欲、无爱无恨的天道使者，一个带来最大的噩梦的诅咒。
他什么也没办法说，只能送上自己的心，自己的命。
萧炎不知道。
他的确是天道使者。
天道无情。
可是——
9、
萧炎交代了事情给萧潇等人，然后对老师露出笑容：
“老师，走吧。”
从此，他和药尘，会游历遍三千小世界，看尽不一样的景色，阅尽不一样的人生，最重要的是，他们会相爱，直至世界死亡。
药尘握住萧炎朝自己伸出的手：“嗯。”
原始天道使者和萧炎的谈话他不知道，但是萧炎告诉他了。他有点惊讶，但无论如何，他们相爱了，这无关任何一切。是天道操纵，还是机缘巧合，又有什么重要？萧炎也是这样想的。
“老师，如果你变成天道使者，你还会爱上我吗？”萧炎破开空间的时候，忽然问。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这有什么好问的。药尘想。
“当然会。”他回答。
假如他是天道使者，他也还是会爱的。
因为——
十/10、
他有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