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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July 2020

【连载】万世 第三卷 Chapter 54

by 三山归来客

54

道是无晴

若要风闲本人亲口说说为什么在他看到萧炎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子的藏头诗可以相信,风某估计会诚实地说,就是感觉。

没错,这小子一拱手,从动作到身形,有浓浓的出自尘哥之手,受尘哥调教出来的味道,即便以风闲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这小子还忒不真诚地带了易容面具,但他说他是药尊者的徒弟,风闲几乎不作任何怀疑。

这一时间风闲几乎是老泪纵横,之前种种尘哥仍然活着的猜测毕竟是猜测,而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站到面前,风闲想,即使按照梦的说法,是坨屎我也快乐啊!

但风尊者毕竟混迹大陆核心政权界中洲多年,他既然看到了易容面具,听懂了他的藏头诗,便知这徒儿辛苦乔装来找我风某,必定是为避人耳目,所以再老泪纵横也不便当场相认,灵机一动就约这个小子去了他听曲儿看茶的小星楼。

小星楼就是明面上的那个星陨阁,小星楼真的很小,不同于别的宗门的主阁,是什么镇宝之塔藏书之阁修炼之泉,小星楼的中央就是一个雅致的小戏台子,楼上是茶室,再楼上是风尊者的鉴藏馆。

一看就全是风闲一个人打理,整个楼会讲话的,除了风闲,就是他养在三楼里那只珍奇鹦鹉与一旁的斗鸡语言不通地拌嘴,这么看来还真不知道这星陨阁是奢侈到万千宝藏为一人所有,还是寒酸到连个帮忙打杂的人都雇不起。

风闲示意萧炎自己搬凳子坐下,他随手打开他的折扇,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小子。

少年斗宗,一看就是练武奇才,尘哥这挑徒弟的眼光真没得说。

此时的萧炎已经将皮上假面具去掉了,风闲这种肚子里杂百家学说又闲不下来的人,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萧炎的面相。

风闲这个人凭什么被称为中洲第一纨绔,厉害就厉害在他玩什么通什么,傍身之技杂且精,所以这是第一次有人用专业的眼神给萧炎看面相。

首先小伙子挺精神,再看天庭饱满,地阁端正,是大众款的福相,细看命宫稳固,财帛宫宽平,疾厄宫几乎看不见,风闲感慨,命好啊,不像他师傅,命宫就有缺。风尊者再往细看去,这小子眼角的夫妻宫,风闲眯了眯眼,他这夫妻宫可谓是出奇出格,而且极为不顺,而且这么一不顺,他的面相居然有了一丝骨鼻剑脊的寡薄味道。

风尊者心里感慨,这小子以后讨老婆估计得倒霉。

萧炎其实连椅子也没有搬就跪下了,向风尊者响亮地磕了一个头,而风尊者摇着他那个写了“是为贼”仨大字的小折扇,上下打量他,似乎在等他先开口。

老而不死是为贼,哈。

萧炎苦笑了一下,这个举着个扇子卖弄自己老而不死的风叔,萧炎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投其所好也不是,直入主题也似乎太直接。

因为这个小楼不是星陨阁,不是老师与韩师兄对弈的那个镜花水月一样的星陨故居。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风尊者,或者……

萧炎抬起黑色的眼睛默默地看着眼前的青袍人。

不过既然是货真价实的斗尊,应该也没有什么骗自己的必要。

最后还是风闲悠悠的叹着气说道:“本以为你是太过于讲究礼数的拘谨,现在看来难不成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闷驴儿?免礼免礼起来吧。”

萧炎站起身,连忙说:“小侄不敢,小侄初见风尊者,心中百般思绪,悲喜交加,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风闲心想,老夫我也是百般思绪悲喜交加,你小子说师药尘有难,怎么个难法,话别说一半啊!

风尊者啪地把折扇往手心一收,准备打开话题,他眯着眼睛问道:“你说你是药尊者之徒,可有凭证?”

萧炎直视风尊者的眼睛,然后缓缓从他的胸口拉出来一条项链,链子上是那个黑色的纳灵戒。萧炎解下,递与风闲。

风尊者在看到那枚小小的戒指刚露头的一瞬间,眼睛就狠狠地一酸。

这是他以前糟蹋炼器材料时候锻出来的东西,当时药尘万事不缺但正好差个零用的纳戒,就顺理成章地送给药兄弟拿去用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东西,给药尊者留了一线生机。

风闲紧紧地攥着那枚戒指,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捏着一个沾有别的男人体温的另一个男人的戒指好像有什么不太顺畅的地方……

风闲问萧炎:“你师尊现在如何?”

萧炎将风闲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放心了一点,这个尊者似乎不假。

不是他多疑,他现在孤身一人,万事万算,不得大意。

萧炎说:“在冥城魂府。”

风尊者眉头一皱,道:“你师父已经再魂殿手上了?消息确凿?几分可信?”

萧炎拱手垂头,额前的碎发落下,遮住了漆黑的双眼,和眼中深邃而幽暗的光:“十分,不瞒,此乃小侄亲眼所见。”

萧炎在血池之底突破斗宗的时候,他像突破斗皇的那次一样又得到了骨灵火的感召。

他知道自己以一种尘埃似的灵魂体来到了老师的面前,他牙冠紧咬,稳住自己的心智。

他知道自己的意识离他的身体有千山万水,操纵好这枚尘埃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这很难,因为这里是魂殿。

他在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找到了城关,看到了城关上冥城二字,艰难地在冥城的每处要塞旁,以模糊的思维与混乱的心绪拼命记录巡查的人手与规律,然后他来到囚宫的门前,老师在这座宫的深处。

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而且萧炎甚至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意义,因为他对这枚尘埃的控制实在有限,在魂殿这个魂力肆虐的领地,他所看到的几乎都是群魔乱舞,疯狂无章。他不确定他的意识回到本体的时候,此刻的记忆是否依旧还是真实,或者存在的。

萧炎还是小心翼翼却坚定无比地踏入了这个如天罗地网一样的囚宫。

他依旧仔细,竭尽所能精准地记下了囚宫的结构、机关与陷阱。

他庆幸自己是一枚意识状态的尘埃,他不管怎么走都不会触动警戒,他只记得自己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最后终于算出一条路线。

萧炎精疲力竭。

他想,下一次来,我就这么走,走到终点,救下老师。

现在。

让我看一眼。

让我看一眼吧。

萧炎挤尽浑身所有的力气,冲进了囚宫的最深处。

他的老师确实在这里。

萧炎瞪大了眼睛。

漆黑得如同深渊的锁链依旧牢牢地锁在药尘的脖颈上,那铁似乎沉重地吓人,能在药尊者的脖子上压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老师躺在牢笼的中央,他双目无神地半睁,灰白的头发散在地上,像是决堤又干涸的江流。

他的双手被向两边拉出,手心向下,五指无力而垂,悬于两团黑色魂火之上。

他的指尖透明,不难看到手上的经脉,特别是当黑色的魂火已经将脉络染黑的情况下。

那是什么?!

操:你:妈:的魂殿!你们在做什么?!

萧炎愤怒地哀鸣。

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这里萦绕。

药尊者,天堂有路你不走,乖乖交出焚决,你依旧是我魂族座上宾,可苦在此受刑?偏偏这么倔,那就不怪本尊不念旧情,等到虚无吞炎将你那双精于炼药的手取下,剩下的部分,只能为我的魂旗添砖加瓦,啧啧啧可惜可惜这又倔又漂亮的脸,哈哈哈哈哈……

萧炎声泪俱下。

炼药是什么,是药尘毕生的心血,是药尊者一生的骄傲。

而魂殿这帮狗娘养的,在硬生生地,将他的骄傲一点一点焚毁。

周身无明,就像漫长的黑夜,而且永远不见朝阳。

杀人诛心,何其残忍……

萧炎倒伏在药尘的囚笼前。

药尘突然动了一下,铁链发出细小的碰撞。

萧炎猛地抬头。

药尘依旧仰面躺着,但他的双目不再空洞,他甚至还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

他说:“爱徒快走。”

他顿了一下又说:“不对,爱徒救我,一百天,为师快要不行了。”

大殿中的人闻言震怒。

暴喝道:“何方小贼!”

萧炎只觉得头颅剧痛,然后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血池中。

萧炎声音沙哑不堪:“风尊者,师尊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在百日之内,救他出来。”

风闲知道此事无比紧要,便将折扇一画,在空中开了个门:“贤侄,随我来,我们去星陨阁细说。”

萧炎缓缓地松开已经捏痛了的拳头,但这乍松开,一种长时紧绷的无力感瞬间侵占了手掌,萧炎厌恶无力感,他沙哑地低吼了一声。

宇直风某回头看了萧炎一眼:“贤侄你嗓子不舒服嘛?我帮你去你师父的药殿拿点润喉片?”

但就在风尊者回过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青年眼底晦暗的愤怒,一种非常突兀的直觉在风闲的脑子里闪过。

不过风闲没有抓住。

他一向是对自己这种突然而来的直觉非常夙忧夜虑的,因为它们一般精准而且不详。

不知为何,风闲想到了这个年轻人那隐约又偶然的寡薄面相。

他重新仔细打量着萧炎。

风闲想了半天,最后依旧不知道该提醒些什么,他轻轻地拍了拍萧炎的肩膀,给了一个平凡的警示:“鱼跃龙门有涸辙之险,蛇生肢角有雷殛之危,小子,你明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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