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place for YANCHEN famdom
by pantie
(十)
药尘漫无目的逛了一阵,也没旁的地方可去,独自又回了房。
他在那镜前重又坐下,百无聊赖抓起早晨被搁在一旁的木梳,看着镜中人的脸色,手复又松开。
他没想到会如此失态,更没想到方才脱口而出一句话,将自己刺得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想象着萧炎和别人结婚生子的情形,觉得荒诞,又觉得理所应当:萧炎 惊才绝艳,光芒璀璨,合该与美貌动人的女子相配。他一个年长者,还是男人,这样不清不楚掺和进来,又是何必。
可他舍不得那些回忆。过去的三个月宛如一场美梦:阴差阳错的怀孕,啼笑皆非的乌龙,猝不及防的剖白,还有那一场缱绻的情爱——若是梦醒了,岂不都成了过眼云烟?
不,不是假的,他还有证据呢。
药尘站起来,在桌上、地上、屉子里四处找寻,半天才想起:丹灵留在风闲那儿了。
恰在这时,面前伸来一只手:“老师忘了这个。”手心一物光华流转,赫然正是那丹。
药尘平复心绪,抬手去取,渐渐拿出平常的样子:“正找它呢。好了,我这边无事了,你今夜也可以搬回去住了。”
可他没碰到那丹,取丹的手却被猛地拽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拉入萧炎怀中。萧炎胸腔震动,低声质问:“这是要赶我走?”
药尘闻言挣扎,萧炎却死死抱住不放,声音都多出几分发狠的味道:“老师还说过丹灵出世后要与我双修,现下却翻脸不认人了?”
药尘挣脱不成,只生硬道:“把丹灵还给我。”
萧炎一口否决:“不给。”
药尘怒道:“你敢!”
萧炎平时百依百顺,耍起犟来却要命地难缠:“老师不同我说清楚,我就不给。”
药尘被禁锢在那怀中,执拗的体温避无可避,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烫他。他想挣脱,又舍不得当真动手,只怨自己素日宠溺太过,致使狼崽子无法无天。于是顾左右而言它:“……纳兰嫣然见过了吗?”
谁知萧炎不依不饶:“老师不原谅我,我就不见。”
药尘一惊:“胡闹!万一云韵真出了什么事呢?”
萧炎不理会:“她老师的事,哪有我老师的事要紧?真要那么急,她传个消息便是,何必等着见我。”
药尘无法,半晌,只得叹息:“有什么好原谅的?我不是在怨你。”
萧炎轻声:“我倒希望老师怨我。”
接着道:“老师若怪我,我便天天追着道歉,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改什么就改什么,改到老师满意为止;可若是怪旁人,我反倒无从下手,让老师宽心了。”
药尘看着他,心里酸软,没来由地浮起一丝委屈:“你很好,我怪你做什么?”
怨别人不难受,怨自己才难受。
坚壁豁开了缝,真心话便一句一句涌出来。跨越天堑的恋情里,年长者的隐忧太多了;如今借着这一丝不明不白的委屈,长久的故作坚强溃了堤。
“是我患得患失,矫揉造作,得了好还恬不知足;也是我为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你束手束脚,误了你的……”
话未说完,声音却断了。药尘颈上玉似的喉结,此刻被一指轻轻压住。
是蛮横的禁言,也是温柔的责罚。
萧炎触着指尖滑腻,声音放柔了,将那未竟的话头夺过来:“老师不知怪我什么,我便说给老师听——证据确凿,可别怪错了人。”
真心话又如何?他见不得他的老师动刀去剖自己,他心疼。
“其一,我承你恩重如山,命给你都是该的,却不能让你心安理得受我一点点照顾,可见我无能。”
药尘还被噤着声,胸口起伏,有些急地看他。
萧炎接着道:“其二,老师心里难过,我却丝毫不能察觉,净说些昏话惹老师不高兴,可见我愚钝。”
说着,指尖减了力度揉一揉,怕弄疼了那毫无戒备的脆弱咽喉。
“其三,你说‘患失’,便是觉得不安;说‘知足’,便是望而却步。我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个不够格的爱人。”
手指撤开,把声音还给他,在他耳边征询:“老师说我混不混帐?该不该罚?”
呈堂证供都齐了。供词颠三倒四,一句真言混着三分歪理,要他做个糊涂判官。
判不判?
药尘突然想纵自己一回。做个糊涂官儿也挺好,惊堂木一拍,判别人比判自己舒服多了;何况主犯还缠着他,眼睛亮亮的,上赶着等他定罪呢。
他说:“……该罚。”
一锤定音,萧炎心下踏实了,笑道:“罚我什么?”
药尘得了娇纵,底气也足了,干脆把心一横:“罚你……亲我。”
萧炎对准怀里便亲下去。
良久唇舌分开,接连的吻又胡乱落在那张羞红的脸上。药尘架不住伸手去挡,两人闹得气喘吁吁。
萧炎问:“罚够了没?”
药尘兀自喘不过气:“够了够了!”
萧炎满意了,抚着老师后背替他顺气:“往后老师想罚只管罚,随时随地严惩不贷,才能让徒弟记住教训。”
两人把话说敞亮了,卿卿我我好一会,才想起前厅里侯着的客人来。
药尘说:“罢了,去见见纳兰嫣然吧。人家大老远赶过来也不容易,别晾得太久。”
萧炎一笑:“老师可愿与我同去?老熟人嘛,一起会会也好。”
前厅中,纳兰嫣然捧着茶水,有些拘谨。脚步声渐近,她抬起目光,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星陨阁出现半圣强者的事,她自然也有所耳闻,没想到那人竟是萧炎的师父。两人并肩而立,一个剑眉星目、意气风发,一个白衣胜雪、清隽出尘,倒像是天生就该成双入对。
且那药圣前辈虽眉目清俊如谪仙,笑容亦温柔可亲,她心里却没来由有些震慑。
大概是错觉吧……
当晚,两人议起纳兰带来的花宗消息。
“你想去就去。这是历练的好事,我不至于阻你。”药尘道。
萧炎不放心。心结易结难解,产后抑郁更不是朝夕就能恢复的。他决意要时时刻刻哄着,万不可再托大:“老师要我历练,我去便是;只是老师可别误会,再说出方才堂上那番话来。”
药尘不忿。就不许他吃味?他偏要!
于是凤目斜回,做出冷情冷态:“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有什么好误会?”
萧炎果然中招:“我发誓!天地可鉴,我心里只有你啊老师!”
药尘不看他:“哄你那古族小女朋友去吧。”
萧炎又叫苦又好笑。他老师这股滔天的醋劲,是真的叫他暗喜,又是真的难招架,顶都顶不住。“哪来甚么女朋友?熏儿就是一学霸,监督我打卡修炼罢了!”
药尘充耳不闻:“打卡还哥哥妹妹地叫呢?”
“是真的,我的亲老师哎!”萧炎急了,“每次我和她见面,除了互吹修炼进度还有啥好聊的?”说罢还学两嗓子:“‘萧炎哥哥,你变强了呢!’‘熏儿妹妹,哪儿有你强啊!’”两个人精商业互吹的味道惟妙惟肖,呼之欲出。
药尘想笑,硬生生忍住了:“还有个蛇人女王呢?”
“派去镇守炎盟都多久了。”
“厄难毒体?”
“队里的大型输出。”
“太虚古龙?”
“行走的任意门。”
“……”药尘有些绷不住笑,唇角轻轻勾起来:“还有谁一时也想不起了。反正我不在那几年,你小子肯定还有别的红颜,数都数不过来。”
萧炎伸手环过他的腰,低声道:“我的好老师,那几年你在魂殿受苦受难,知道这一点,我哪儿还能和别人快活?”
搂了一会儿,那腰身软下来,大大方方靠进他怀里,萧炎便知道老师气消了。
他温香在怀,正享受着,突然就有了个大胆想法:“我有个好主意,老师要不要听听看?”
药尘心道这小狼崽子又作什么妖。
果然,萧炎说:“不如老师嫁与我,我便是有夫之夫了。今后不论去哪儿,我逢人便说自己名草有主,娶的是个天仙般的人物,不仅姿容绝世,更与我恩爱非常。如此,谅它狐狸成了精,也没那个脸皮勾了我去。怎么样?”
“德行!”药尘笑骂一句,锤他肩膀。
萧炎忙说:“我认真的!迟早名正言顺娶了你,老师只管等着。”
眼下中州风云又起,局势瞬息万变。他心知时候未到,自己还不够强大,要走的路还很长。但他一定要走上那巅峰去,届时再迎娶他的老师,给他一世安稳和无限风光。
药尘知道他在等什么,心下泛起一阵欣慰:“好,我等着。”
可惜这欣慰还没持续多久,萧炎又开口了:“但是话说回来,我与老师私定终身,眼下虽没有夫妻之名,总得有夫妻之实吧?”
药尘眨眨眼:“……还没结婚就入洞房,不合规矩。”
萧炎一哂:“咱们还未婚先孕呢。我命由我不由天,规矩算什么?”
夜里,床头摆着的丹灵听着外面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出,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冲击。
它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候醒来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像之前一样多装会儿死呢。
月亮都要落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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